周四晚上七点,我刚把电脑里的产品方案保存好,门铃就准时响了。开门看见李然拎着个保温袋站在门口,卫衣上还沾着没来得及拍掉的梧桐絮,这是我们俩雷打不动的“充电时间”,而今天的主角,除了他带来的速冻饺子,还有提前预约的按摩spa上门技师。
我和李然是大学睡上下铺的兄弟,如今一个在互联网当产品经理,一个在广告公司做策划,活成了朋友圈里公认的“卷王二人组”。以前我们的聚会是撸串喝酒,吐槽完老板继续回公司加班;直到三个月前,李然因为连续熬了三个通宵做提案,直不起腰被同事架去医院,医生说他腰肌劳损加颈椎变形,再这么造就要手术。从医院出来,他第一句话不是怕耽误项目,而是掏出手机给我发消息:“下周起,咱换个聚会方式,我订上门按摩,谁也不许谈工作,除非是骂甲方。”

按摩师小陈刚把一次性床单铺上沙发,李然就迫不及待地趴了上去,像只卸了重担的骆驼。“先给我按腰,”他指了指自己的后腰,“上周跟客户开了八小时会,坐得我现在打喷嚏都不敢用力。”我坐在旁边拆保温袋,听着他倒苦水:“你说咱图啥?为了那点绩效,把老本都快赔进去了。”小陈手上没停,力道均匀地揉着李然的腰肌:“王哥张哥你们这是典型的职场疲劳综合征,比我上周接的程序员客户还严重。”
轮到我时,小陈刚按到肩颈就“咦”了一声:“王哥你这结节比上次硬多了,是不是又熬夜改方案了?”我没吭声,李然在旁边接话:“他上周为了抢一个新项目,连续两晚在公司睡的,我凌晨三点给他送咖啡,看见他趴在键盘上都快睡着了。”这话戳得我有点鼻酸,其实我也知道他最近不好过,他负责的品牌被甲方改了十版,昨天朋友圈里发了句“想原地退休”,配图是凌晨五点的办公室。但我们俩都默契地不戳破对方的狼狈,只在这种肌肉放松到无力反驳的时刻,才肯漏出点脆弱。
按摩到一半,李然突然说:“我跟我妈说了,年底就把老家的房子装修了,以后累了就回去住两天。”我愣了愣,他以前总说“要在一线城市扎根”,连谈恋爱都觉得耽误升职。“上次我妈视频,说我爸爬山摔了一跤都没敢告诉我,怕影响我做提案,”他声音闷在按摩枕里,“那一刻我突然觉得,咱卷来卷去,不是为了把自己卷垮。”小陈适时地换了舒缓的精油,淡淡的雪松味漫开来,我想起上周我爸寄来的茶叶,我一直放在办公室没来得及拆,此刻突然想明天就带回家泡上。

我们很少说“加油”“挺住”这种煽情的话,更多时候是在按摩时互相“揭短”。他笑我上次因为方案被毙,躲在楼梯间偷偷吃巧克力解压;我笑他为了赶进度,把外卖备注写成“多放辣,提神”,结果第二天上火嘴角起泡。但笑着笑着,话题就会拐到正经事上,他会提醒我“下次跟需求方谈判别太急,你血压高”,我会帮他分析“那个难搞的甲方,其实吃软不吃硬”。小陈说我们俩是他见过最有意思的客户,别人按摩都安安静静,就我们俩像在开“吐槽大会”,但吐槽完又能互相打气,比任何保健品都管用。
按摩结束后,速冻饺子已经煮好了,我们就着冰啤酒吃饺子,客厅里还飘着精油的余味。李然掏出手机,把下周的按摩预约信息发给我:“我订的下午五点,咱早点结束,去小区楼下的公园散散步。”我点头,看见他手机屏保还是大学时我们在操场拍的合照,那时我们穿着球衣,笑得一脸没心没肺。
现在我们都明白了,所谓“卷王”的体面,不是硬撑着不倒下,而是有个能一起放松、一起卸防备的人。每周一次的按摩spa上门,成了我们之间的暗号,是“我知道你很累”的默契,是“咱别跟自己较劲”的提醒,更是“不管多难,还有我陪你”的底气。下次再有人问我们为什么总“偷偷摸摸”聚会,我会告诉他,这不是逃避工作,而是给疲惫的生活充充电,好攒着力气,继续并肩往前走。毕竟对我们来说,最好的友谊,就是既能一起乘风破浪,也能一起躺平放松。









